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牵手

1999-07-26 来源:生活时报 王海(令鸟) 我有话说

两天之后,他们找到了钟锐,提出了令钟锐怦然心动的合作条件:为他投资一百五十万元,两年后以产品返还;钟锐可自行成立公司,财政、人事、技术保持相对独立,他们只要求这个公司挂千科的牌子,是千科的子公司。这样的条件焉有不同意的道理?双方一拍即合。签定协议后,钱很快拨了过来,钟锐租下了与自己小屋挨着的另外两间房子。这些天他同谭马一起,做着成立公司的诸多杂事:前天商场来为他们安好了订购的窗式空调,机房需要恒温;昨天邮电局来安了电话,今天上午通了;下午,工人来送定购的办公家具。这所有事的嘈乱、无绪、琐碎,弄得钟锐头都大了。做这些事实在不是他的强项。趁人不注意,他悄悄溜回了自己的小屋,没想到刚打完一个电话的工夫,满头大汗的谭马就找来了:“老钟,文件柜放不下,就差一厘米,你去看看。”

“马上去。”

“现在去!”

钟锐只好说,他刚呼了一个电话,正在等回话。谭马斜他一眼,很响地关了门,走了。

电话不响,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了。

她为什么不回电话?可是她回电话他又能对她说些什么?

非此即彼的选择在钟锐还没有想好的情况下来到了面前。

谭马推门进来了,送来的办公家具总算基本安置妥当,工人们都走了,仅有的两瓶水被他们喝得一滴不剩,谭马一直渴着。这几天谭马对钟锐的状态很不满意,认为他避重就轻,心不在焉,马马虎虎,瞅空就躲到一边打电话,像个正在谈恋爱的小青年儿。得跟他谈谈,有事儿说事儿,这么着不行!

钟锐两腿缩在椅子底下,脖梗抵着椅背,十指交叉放于腹部之上,一动不动。谭马进来时他仍不动。谭马走过去,他还是不动,谭马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,钟锐方猛醒一般抬起头来:“干嘛?”

“你怎么啦?”谭马审视他。

“什么怎么啦?”

“你不对劲啊!”

“得了。走,吃饭去,想吃川菜还是粤菜?我请客。”

吃饭时谭马特地要了酒,想让钟锐“酒后吐真言”,结果还没等钟锐开口呢他先醉了。他边哭边把唱歌剧的前妻控诉了一番。故事是陈旧的,发生在熟人身上就有了新意。

“……她和那个‘奥赛罗’上床半年多了,人家告诉我,我不信,说人家是嫉妒,可从此心里就不踏实。有一次我就说是出差,挑了个最远的地方说,新疆,然后突然闯回家。一开门我就感觉到了刚洗完澡后的水汽和香波味儿。卧室的门没关,灯开着,一个胸前长着毛的高大男人站在我的床前,低着头,叉着腿,你猜猜他在干什么?……猜猜!”见钟锐摇头,谭马张着水汪汪的醉眼笑笑,拿把汤匙在自己的小腹下比划了一下:

“他‘滋滋’地往自个儿阴部喷香水!……就为这么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她把我甩了!我哪里不如人,不就是个子矮点吗?……”

那天晚上谭马醉得站都站不住,钟锐费了很大劲才把他弄回去。一夜之后他再看到他时,谭马瘦小的身体似乎又缩了一圈,头发蓬乱,黄灰着一张脸,脑袋上勒着根带子———他说他“头疼欲裂”———活像一个潦倒的小日本儿。他反反复复地跟钟锐说:“好好干,老钟,咱们这把一定要好好干,干出个样儿来让她们看看。……”

“身高不足事业补?”钟锐开玩笑。

“对。”谭马瞪着两只眼,一点不笑,接着就开始跟钟锐谈工作:“架子已经支起来了,现在咱们最需要的是人。把乔轩弄来,他行。”

“可以呀,你们是师兄弟,你去办。”

“乔轩在那里一个月四千块。”

“他才二十多岁,完全没必要早早地就把自己定位在钱上。……”

谭马摆摆手,“他要是你亲兄弟,行;一般关系,光跟人说这个,没用。”

“工资上,我们尽力满足他的要求。”

谭马两手撑着桌子站起来,“要的就是你这句话,我现在就去找他。”

“你头不疼了?过几天吧。”

“不头疼还不会有动力。”说着谭马就给乔轩拨电话,约好时间后放下电话就走了。

谭马走后钟锐半天没动。谭马的故事和他的激烈反应使他受到了惊吓。尽管他一再对自己说谭马的情况和自己的不同,但他还是不能不联想到自己,不能不联想到晓雪。倘若有一天晓雪知道了真情,她会怎么样?不能再拖了,趁事情还没闹大,应该当机立断。

王纯一看到小学校那白色的铁栅栏门、红砖的传达室小屋、屋边摇曳的绿柳,这些天来的怒气反感敌意就软化了、溶化了、消失了。她心跳加急,脚步不由得加快。她看到了他那间小屋的窗户。他在里面吗?他在干什么?(六十五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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